文麟原意三姑处境可怜,现正伤心悲痛之际,不愿使其再受刺激,语气神情均极温和。三姑见他口气虽然固执,神情却甚亲切,并露愧对之意,比起初来固是相差天渊,便第一次见面情景也大不同,暗忖:“昨夜把人擒来,觉出把事闹僵,不特反德为怨,对我尤为轻鄙,如今只隔一日夜便成密友,如非想要嫁他,岂不是个患难至交?照这情势,明是一个至性至情的人,并非不可感动,先前见他露出宁死不屈之意,神态强硬,好说歹说,均置不理,彼时只想当着人给一点虚面子,免得难堪,尚恐不肯,方才花间对饮,月下清谈,笑语从容,全无嫌疑之象,已把我当作有德于他的良友看待,连初见时的书呆子气全去了一个干净,如照此下去,只要多用水磨功夫,并非绝对无望,如何还不知足?”想到这里,心又活了许多,深悔方才不该负气说出明日不再奉陪的话,又少一个机会;想要设词亲送,又无法改口,只得笑道:“自来知己相逢,每觉光阴易过。
天果不早,如不嫌弃,我送文哥回房如何?”
文麟辞谢了两次,三姑意甚坚诚,并说:“我只送你回房就走,决不留连,扰你清梦就是。”文麟听她这等说法,不便再拒,乘机答道:“我对三姊为人已所深知,不然,任是忘形之交,同在一起终有男女之嫌,今夜月下清谈也不会乐而忘返了。本意与三姊结为异姓骨肉,因明早急于往寻煌侄,想等下次来此再叙年庚,重定长幼称谓了。”三姑嫣然一笑,也未答话,随命二婢提灯前导,送回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