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汉文化传统对于西藏文明之发展的另一大贡献是将佛教传入了西藏,尽管汉地并不是吐蕃佛教之唯一来源。按照西藏之历史传统,佛教于西藏之传播开始于吐蕃王国第一位赞普松赞干布之五世祖拉脱脱日年赞(lHa Tho tho ri gnyan btsan)时期。传说当其六十岁时,天降宝物于其宫顶,其中有《佛说大乘庄严宝王经》(Za ma to bkod pa)、《诸佛菩萨名称经》(sPang skong phyag brgya pa'i mdo)等佛经以及金塔等法器。这一看似神话的故事或有其历史的根据,有藏文古史记载此佛教宝物实非自天而降,而是受Li The se、吐火罗译师Blo sems mtsho邀请从印度前往汉地的大班智达Legs byin(Sudatta,译言善施)带入吐蕃的。而这位Li The se即有可能是一位汉僧。[12]唐代有自长安或洛阳经吐蕃、尼婆罗入印度的吐蕃尼婆罗道,是当时出使天竺的大唐使者和入西域求法汉僧入印度的道路之一。例如曾于唐初贞观、显庆年间(627-660)三次出使天竺的左骁卫长史王玄策就是经吐蕃尼婆罗道进入印度的,此可以于今西藏自治区吉隆县境内发现的一通额题为《大唐天竺出使铭》为有力证据。[13]贞观年间有玄照法师,“到土蕃国,蒙文成公主送往北天”。回程中,复“路次泥波罗国,蒙国王发遣,送至土蕃。重见文成公主,深致礼遇,资给归唐。于是巡涉西番,而至东夏。”[14]可见,此前有汉僧随印度高僧途经土蕃往还汉地是极有可能的。吐蕃有文字记载的文明史开始于松赞干布时代(581-649),传说佛教亦于此时分别通过其从尼婆罗和唐朝迎娶的两位公主传入了吐蕃。历来最受藏人崇拜、今天仍然见于拉萨大昭寺(Jo khang)的那尊被称为Jo bo的如来佛像,相传就是文成公主从长安带到雪域的。文成公主自己亦还于逻娑(即今拉萨)建造了小昭寺(Ra mo che'i gtsug lag khang)。据传当时就已有来自印度、尼婆罗和汉地的僧人与西藏本土的译师一起翻译佛经,其中的汉僧名hva shang Mah? [b] de ba tshe,译言和尚大乐寿。[15]而佛教真正于吐蕃得到广泛传播是在近一百年之后的赤松德赞(Khri srong lde btsan,742-797)时代。这个时代不仅是吐蕃王国军事上的全盛时期,而且亦是文化上最繁荣的时期。在印度高僧寂护(?antarak?,Zhi ba'tsho)和莲花生(Padmasambhava)两位大师的帮助下,赤松德赞渐渐排除外道,令佛教之显、密二宗都于吐蕃得到了传播,确立了佛教作为国教的地位,并于775年建造了吐蕃第一座佛教寺院桑耶寺(bSam yas),剃度了第一批佛教僧人,即所谓初试七人(sad mi mi bdun),并训练译师,组织翻译了大量佛经。亦就在这一时期,汉地的禅宗开始于吐蕃流行。吐蕃曾于763年占领了唐首都长安,亦曾多次遣使往汉地求法,其使者曾与著名的新罗禅僧金和尚无相有过接触。[16]而当吐蕃于786年攻陷沙洲(敦煌),并诏禅师摩诃衍入吐蕃传法后,禅宗曾一度成为吐蕃最受欢迎的佛法。许多早期的禅宗典籍被翻译成藏文流传,迄今已被从敦煌本藏文文献中发现的就有菩提达摩的《二入四行论》[17]《楞伽师资记》[18]《七祖法宝记》(《历代法宝记》)、[19]《顿悟真宗金刚般若修行达彼岸法门要决》[20]《顿悟大乘正理决》[21]等。可就在佛教于吐蕃王国内蓬勃发展之时,佛教内部却发生了严重分裂。吐蕃出现了所谓顿门与渐门两派之间的激烈冲突。最终导致了于西藏之历史和文化、于其后西藏之宗教和哲学的发展均有持久影响的“桑耶僧诤”(the Great Debate of bSam yas),或称“吐蕃僧诤”(the Great Debate of Tib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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