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又一次的提审,一次又一次的批斗,使被打晕批昏了的黄汲清反倒越来越清醒:干吗要死?我没有错!我的学术有什么问题?没有呀!大庆油田是个例证!毛主席不是提倡要学大庆吗,相信党和人民不会把功臣当罪人的!
一位每天接受几小时逼供、见不着太阳见不到光线,只能吃一个馒头或两个窝头的老人,在半年后竟然还能活着从几十级台阶下走出来,真是一个奇迹!
黄汲清从地下狱室出来的时候,家人给他称了一次体重:39公斤。在这之前的40多年里,黄汲清说自己的体重没有少于65公斤。
这不是失去人性的摧残吗?我不知道当年参与迫害大师的那些革命者现在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他们应当为这样的事而每天到教堂并站在耶稣的十字架面前忏悔一千次,否则天地不容!
莫哭莫哭,出来就好了嘛!黄汲清回到家,妻子陈传骏抚摸着瘦得像个孩子似的丈夫,整宿地痛哭不停。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的黄汲清反倒安慰起妻子来。他哪里知道这半年中妻子是怎么过来的。
我到中国地质科学院采访,当向有关人士问起那一段事时,他们的面部表情一下冷峻起来啊哟,那个时候,我们在楼上办公,每天从早到晚只要往窗外的楼底下看,就会看到陈老太太黄汲清夫人一笔者注〕的身影。她老在楼底下来回地走动,想找机会看一眼关在地下室的黄先生,我们告诉她说是不会见到黄先生的,可她不信,还是每天照常来,不管刮风下雨。那样子实在太可怜了,后来我们都不敢朝窗外张望,怕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