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上一顶男仆的小帽,穿上一件肮脏的条纹棉布夹克,权且当作外衣。那件夹克长仅及腰身,袖子亦刚过手肘。穿戴完毕后我问道:“如此善待我、应该得到感谢的人如何称呼呢?”
厨工立马摆出一副恭顺的身姿,脸上堆满“不足挂齿”的假笑。以我刚结束的在大西洋海轮上与服务员打交道的经验看,我敢发誓他是在等着给小费呢。而以我对这类人的了解程度,他那种身姿倒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那是一种谄媚的天性,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我叫马格里奇,先生,”他讨好地说,女性化的面庞露出油滑的笑容,“托马斯·马格里奇,先生。随时愿意为您效劳。”
“好吧,托马斯,”我说道,“我不会忘记你的,衣服干了以后我们再谈。”
他的脸上溢出一种柔和的光泽,双眼放光,犹如在他心灵的深处父辈又复活过来,勾起了上辈子所收小费的模糊记忆。
“谢谢您,先生,”他答道,态度十分感激,但真的也十分卑微。
他溜到了一边——与滑动门毫无二致——我上到了甲板。因为在海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我的身子还很虚弱。一阵海风吹来,我站立不稳,跌跌撞撞走过颠簸的甲板,来到船舱的一角,扶住舱壁稳住了身子。船体倾斜得很厉害,在急流中起伏着奔向辽阔的太平洋。如果这条船如约翰逊所言航向为西南方,那么我估计刮的大约为南风。雾气已经散去,海面上闪耀着刺眼的阳光。我转身面朝东方,我知道那边的陆地就是加利福尼亚,可是除了一层低矮的雾障,什么也看不见——显然这正是给“马丁内斯”号带来灭顶之灾、将我陷入目前困境的雾。北面不远处,有几座光秃秃的礁石突兀在海面,在一座礁石上我便认出了一座灯塔。在西南方向,几乎就在我们的航线上,我隐约看见了几条船上形似金字塔的船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