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当时的细节都记得这样清楚。”郑小好奇地看着赵翔。
“是的,记得很清楚。记忆力是很奇妙的,有很多事不用多久就会忘得无影无踪,但另一些事情,甚至很久很久以前生活中的一些镜头,不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相反,它们好像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觉得,当年父亲戴的那顶灰色的大礼帽就像现在还放在我的书桌上一样,连帽檐上一个小小的、别人几乎看不出来的一个虫打的小洞我都记得。虽然那时我年纪很小。”
郑小琳点点头。她很有同感。她脑子里就常常闪出童年的一些时光,和赵翔不同,它们往往是金色的、甜美的。
“我父亲就这样走了,说是先到重庆,再坐船到南京,在那里办出国手续。”
“他经常写信给你们吧?”
“最初的一年里,父亲常有信来。我清楚地记得我看过父亲寄回来的许多照片。有一张照片,他站在一幢大楼前面,照片上的天空简直蓝透了,我至今还很难想象在一个大城市,会有这样蓝的天空。”
郑小琳抬起头来看了看头上的天空,是灰蒙蒙的。
“他情绪一定很好。他还不断给家里寄钱。妈妈对我说:你要好好读书,以后也像爸爸那样到美国去留学,我当时还真的这样希望。后来,爷爷死了。我记得爷爷临死前,婆婆,妈妈,伯伯,婶婶,一家人都围在他的床的前面,乱成一团,又不敢哭。爷爷拉着我们的手,又说着什么,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他是叫父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