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哪儿去找这样一个姑娘呢?”欧也纳问。
“就在眼前,听你摆布!”
“维多莉小姐吗?”
“对啦!”
“怎么?”
“她已经爱上你了,你那个特·拉斯蒂涅男爵夫人!”
“她一个子儿都没有呢。”欧也纳很诧异地说。
“噢!这个吗?再补上两句,事情就明白了。泰伊番老头在大革命时代暗杀过他的一个朋友;他是跟咱们一派的好汉,思想独往独来。他是银行家,弗莱特烈-泰伊番公司的大股东;他想把全部家产传给独养儿子,把维多莉一脚踢开。咱家我,可不喜欢这种不平事儿。我好似堂吉诃德,专爱锄强扶弱。如果上帝的意志要召回他的儿子,泰伊番自会承认女儿;他好歹总要一个继承人,这又是人类天生的傻脾气;可是他不能再生孩子,我知道。维多莉温柔可爱,很快会把老子哄得回心转意,用感情弄得他团团转,像个德国陀螺似的。你对她的爱情,她感激万分,绝不会忘掉,她会嫁给你。我呢,我来替天行道,叫上帝发愿。我有个生死之交的朋友,洛阿军团 [15] 的上校,最近调进王家卫队。他听了我的话加入极端派的保王党:他才不是固执己见的糊涂蛋呢。顺便得忠告你一句,好朋友,你不能拿自己的话当真,也不能拿自己的主张当真。有人要收买你的主张,不妨出卖。一个自命为从不改变主张的人,是一个永远走直线的人,相信自己永远正确的大傻瓜。世界上没有原则,只有事故;没有法律,只有时势;高明的人同事故跟时势打成一片,任意支配。倘若真有什么固定的原则跟法律,大家也不能随时更换,像咱们换衬衫一样容易了。一个人用不着比整个民族更智慧。替法国出力最少的倒是受人膜拜的偶像,因为他老走激进的路;其实这等人至多只能放在博物院中跟机器一块儿,挂上一条标签,叫他拉斐德 [16] 。至于被每个人丢石子的那位亲王,根本瞧不起人类,所以人家要他发多少誓便发多少誓;他却在维也纳会议中使法国免于被瓜分;他替人争了王冠,大家却把污泥丢在他脸上 [17] 。噢!什么事的底细我都明白;人家的秘密我知道的才多呢!不用多说了,只消有一天能碰到三个人对一条原则的运用意见一致,我就佩服,我马上可以采取一个坚决的主张;可是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这么一天呢!对同一条法律的解释,法庭上就没有三个推事意见相同。言归正传,说我那个朋友吧。只消我开声口,他会把耶稣基督重新钉上十字架。凭我伏脱冷老头一句话,他会跟那个小子寻事,他——对可怜的妹子连一个子儿都不给,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