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让易青娥纠结的,还是封潇潇。不能不说,她已经爱上这个同学了。尤其是一个多月的《白蛇传》演出,虽然白天她是尽量避着他,可每到晚上,他们就要眉目传情数十次,还要搂抱在一起。封潇潇的体温、呼吸、心跳,她都是深切感受到了的。许仙在很多时候,似乎已经不是许仙,而是封潇潇了。是封潇潇紧紧搂抱住易青娥了。虽然很苦,很累,但她每天晚上,都有一种强烈的演出期待。尽管是当着上千观众,在进行一场演戏的恋爱。可这种恋爱,已经让她心满意足。当然,她也在一再告诫自己:到此为止了。
易青娥知道,为“六匹狼”请她去参加诗歌朗诵会,封潇潇都快气成乌眼鸡了。他一直站在她离开的路口,苦苦守候了她四个多小时。无论哪匹“狼”来,如果封潇潇有猎枪,她觉得,随时都是会擦枪走火的。她也能感到,他是在极力克制自己,可有时,还是克制不住地要给一班同学,留下许多终生难忘的笑柄。尤其是刘红兵的出现,把封潇潇的肺都快气炸了。这个一切都不管不顾的“高干子弟”(当时人都这样叫他),动不动就开一辆铁壳子白车,“日”的一下,停在剧场大门口,或者后台了。管你谁挡不挡,人家端直就进了化妆室。见了朱团长、古导才打声招呼。其余人,一概是眼中看不见的。他每次来,还都直接走到易青娥跟前,不是拿的整只葫芦鸡,就是拿的整条糖醋松鼠鱼。就连大家都想吃,却又舍不得买的面包、蛋糕、红白酥、沙琪玛,还有各种罐头,人家一拿也是一整箱地撂在那儿,让大家随便吃。易青娥让朱团长把人也赶过好几次,但刘红兵一开口说话,朱团长就吓得连声好好好的,没有下文了。刘红兵动不动就说:“我都给文化局的老丁说了,让他给你们买些练功服。我看你们演员的练功服都太旧了,式样也有些老。”老丁是文化局长。过两天,他又给朱团长说:“我给老吉说了,让弄些大米。给你们粗粮搭配得太多。这么辛苦的,一天还能不保证一顿大米饭?”老吉是粮食局长。并且他说过的话,还很快都能一一兑现。团上有些人,就觉得刘红兵厉害了。气得封潇潇有一天见刘红兵来,端直给他爱坐的椅子上,撂了一管开了口的大红油彩。刘红兵神神狂狂的,眼睛死盯着易青娥的脸,就没朝椅子上瞅。他一屁股塌下去,一逛荡,起身一看,白西服抹得不仅满屁股是红,而且油彩从管子里飙出来,溅得白皮鞋、白袜子上都是。他手一动,连花领带也抹得见血了一般可怖。气得刘红兵直嚷嚷:“唉,这是哪个挨球的货,你把油彩撂到椅子上,得是准备把哥的沟子也化成孟良呢。”看来,刘红兵近来看戏,也是有大长进了,竟然知道孟良是要化红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