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
上尉碾碎一包烟,怅然道:“战争……”
老人摇摇头,“不通,说不通啊。”
少女不忍再看老人,吃力地说:“有箱子……或许顺姬还活着……你已经……三十年……够了……”
老人颤抖着站起,反复说:“有几丈深,几丈深……”
老人慢慢往前走去。
没人阻拦他。
渐渐,老人变作一瘦小黑魂,被夜幕消融了……
赵河岸边,老槐树下,出现两点幽蓝幽蓝的光,跳跃着。
那是老人的眼睛。
1989年12月于蝈笼斋
煞庄亡灵
一
时隔四十年,狗娃还能清晰地记起那双“死的眼睛”,如果他愿意想,如果广播上又在播送中日友好的新闻,如果独生儿子又在用那个日本产的收录机听香港、台湾、不管什么地方的流行歌曲,那双“死的眼睛”几乎立刻就会现出形来,变得可感可触有灵有性,似乎在提醒狗娃不要忘记四十年前那惨绝人寰的一天。不用提醒,他也忘不了。秋雪嫂嫂临去时僵在嘴角那一抹惨淡的笑,自他八周岁生日那天,就在他的脑海里永驻了。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挨个看煞庄那些用青砖或红砖砌成的院落,最后独自走到村子中央的一块石碑前默默地伫立很久。